第五章 圣徒的几日游(上)-《间客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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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很短暂的数曰内,他站在飞船上俯瞰了西半球壮观的赤凌,那些高近百米像鲜血一般浓郁的海浪,把那颗坚硬的心拍的荡起落下;他戴着帝[***]方专用的呼吸器,深处松果岭漫天的雾障,艰难地攀爬整整一夜,方始破开云雾,站在岭上看到第一抹晨光,湿凉的朝露润得他辣痛的肺稍感舒爽;他还曾背缚小型喷气设备,像自然的鸟儿般,飞舞于奇崛不可言的黄石矶冲天石峰群中……前邰氏皇朝时期,囚犯死前总会吃顿好的,喝顿饱的,如今身处帝国,虽然同样都是帝制社会,可许乐并不认为这些是自己死前的福利,那太荒谬。

    他抚了抚像被枪尖割破的胸口,摇头吐了口气,站起身来,望着已经离开十几米远的那名帝国年轻军官,伸出双手用力地搓揉有些僵硬的脸庞,直至揉出几丝蛮不在乎的笑容,才大步追了上去。

    街头一个头发潦草凌乱的褐发汉子,正抓着一个小女孩儿的手在说什么,他们大抵是父女,因为都有一对漂亮的天蓝色眸子,而且下颌的曲线像是同一个雕刻家刻出来的那般,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发生着争执,有些破旧的衣衫在大手与小手的揪弄着皱了,破了,小女孩儿哭了。

    右手的餐馆后墙有一条黑狗快速跑过,尖利的嘴里叼着一根憨厚无语的骨头,黑狗的奔跑很坚决,目的很明确,绕过那个躺在阴影里掀起衣襟检查下一顿饭的乞丐,跳过半堵破墙,向着郊区的桑林奔去,一路沉默,想必它也明白,若欢喜地叫起来,食物便会掉落。

    前方公路转弯处,一个穿绸衣的老板模样人物,正居高凌下与一个农民说话,之所以居高凌下,是因为那个腋下夹着盒子的农民说着说着身体越佝越低,竟似要跪下。

    在两个人的身边,那个无精打采的中年人应该是名军人,更前方那名游客还是军人,身后那辆一直跟了半小时的马车车夫应该也是军人,这个看似平静的街区四周,全部是他们的人。

    许乐走在那名年轻帝[***]官的身后,沉默地行走,观察着四周的环境,想不明白帝国人在想什么,那便不要再想,他最优秀的能力本就是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。

    他干脆把自己真当作了一名游客,难得深入帝国本土,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,听着街巷里人们陌生难懂的语言,看着那些令他吃惊的畜力车,隐隐捕捉到为什么当年大叔说愿意在宇宙间流浪,只是还不能清楚地说明这种感悟。

    一片茫茫绿色沧茫桑海之前,怀草诗停下脚步,像老人般缓缓将手负到身后,脸颊微仰,眯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。

    目光落处,桑树叶随风轻扬,似乎不用耳朵,只用视觉都能听到那些沙沙的声音。沙沙,沙沙,桑叶被风吹是这个声音,被蚕儿啃食也是这个声音……帝国身份最尊贵的年轻人,万古不变的冷漠脸颊上,忽然显出一丝温柔的笑容,似乎想到了某些有趣的童年回忆。

    笑容渐敛,怀草诗只允许回忆偶尔涌入脑海,偶尔因春秋四季而感触,便要马上回复绝对的冷静。

    “虽然真的很不明白,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带我看了这么多美丽的景色。”

    许乐咳嗽了两声,专注而惊喜地望着面前的桑树海,他此时与怀草诗并排而站,完全没有死囚的自觉,更没有注意到四周便衣军人眼中的愤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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